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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太太总和我说,家务劳动会使人变傻。傻到一朵飘落的叶子砸在头上,肉身都会解体。
 
我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做家务。我试图列一个最讨厌的家务活单子:吸尘很费时,而且超累。套被子和换床单也不轻松,我总把这件事推迟到睡觉前。擦灶台怎么样?似乎也可以排进前三。那么,刷马桶呢?清洗水槽呢?清洁抽油烟机呢?
 
我一边干,一边琢磨:究竟为什么家务劳动如此难以忍受?某些特定的家务显然相当令人不快:很少有人喜欢刷马桶,或者从厨房水槽里抠出淤积的剩菜。但除了这些以外,家务劳动总体上是件让人泄气的事情。很大的原因在于,它是个没完没了的无底洞,所以你从来不可能达到那种真心满意的感觉,甚至连取得一点点进展的欣喜都没有。
没完没了的无底洞
 
你把干净的碗碟从洗碗机中拿出、摆好的唯一原因,是为了第二天可以再次弄脏它们;你从沙发底下捞起小孩的玩具,以便他第二天一醒来就可以把它们再次丢回那里。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写道:“很少有工作比家务劳动更像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折磨,它无休无止地重复着。”“干净的变成脏的,脏的变成干净的,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
 
不做家务,你就不会意识到日常习惯很重要,如果不改变,它们将继续拖累女性。做了家务,你就会知道所有那些关于“女性角色”的说法,全部都是外加的。如果你是一个和男人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无论谁的收入更高,或谁在办公室呆的时间更长,最终很可能是你操持了大部分家务。
 
公平地说,与前些年相较,男性做家务多了许多。但女性做得仍然比男性多。今天的年轻人对性别角色的态度已经变得更加开放,例如,不同性别的工资差距一直在缩小,而父亲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但是在家务劳动领域,变化却非常小。传统的有关谁应该在家里做什么的想法根深蒂固。比方说,不论男女,都会认为打理一个无懈可击的家是女性价值的标志,而不会将其当做对女性的隐蔽的、内在的歧视。
很多女人患有“家庭控制病”,因为多年的社会化的结果,使她们把价值附加到做好家务上。一个管理良好的家庭仍然是一种性别化的期望,这就是为什么男性很难感染“家庭控制病”的原因——他们只是从来不把做家务与个人价值相联系。例如,很多女人即使在伴侣愿意做家务的情况下,仍然对他们表示不信任:总是怀疑他们做得不对,或者他们的标准不够高。(烹调锅的边那么脏,他怎么就看不见?地板的那个角落,他真的打扫过了吗?)
 
从童年开始,男孩做的家务就比女孩少。所谓男子气概,与赚取收入和避免从事那些被认为是女性化的事情紧密相连。研究表明,如果妻子的收入比他们高,丈夫会感到威胁,为了补偿,有这种感觉的男人做的家务会更少。
一个高度重视家庭清洁的男人是一个干净的男人;而一个不这样做的女人则是一个坏女人。这可能解释了在女性承担更多养家糊口的责任时,男性做的家务更少,而女性做的比例更大的趋势:两性都因违反了传统的性别规范,而在潜意识中感到不安,开始采取超常规的行为来弥补。这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女性通常会承担额外的一件操心事:列出所有家务的清单,而男性只是从这个现成清单中挑选任务。性别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如果男性承受更多的担心,女性还可能担心他们的配偶担心得不够,或者担心的方向不对。
 
当然了,女性肯定是对的。一般来说,男人真的不像女人那样关心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对女人来说,最令人恼火的事情是,男人并不总是注意到她都干了些什么。在BBC的一部纪录片中,罗琳曾经谈到她是如何在独自抚养孩子的同时,抽出时间来写第一本《哈利·波特》。“回答是:我有四年时间没有做家务。”换言之,忍受家里像个猪窝,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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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泳

胡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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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中国传播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网络传播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信息经济学会常务理事。国内最早从事互联网和新媒体研究的人士之一,有多种著作及译作,是推动中国互联网早期发展的最有影响的启蒙者之一。欢迎关注胡泳的微信公号:beingdigital,讨论数字化时代的生活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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