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的三元方程式

9月初，21世纪报系旗下的21世纪网主编等负责人因涉嫌新闻敲诈被警方立案侦查。该报系隶属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这起由上海警方破获的案件，被定性为“以舆论监督为幌子、通过有偿新闻非法获取巨额利益的特大新闻敲诈案件”。

9月25日，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出现，上海市公安局到广东抓捕了涉嫌敲诈犯罪的21世纪报系发行人兼总编沈颢、总经理陈东阳，他们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沈颢因长期主持《南方周末》新闻部与《21世纪经济报道》而在中国新闻界享有盛名，他突然由新闻界翘楚和无数新闻学子的榜样沦为“犯罪嫌疑人”，让很多人无法接受。

财新网写道：“一位曾写出过‘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和‘即使新闻死了，也会留下圣徒无数’”等文字的媒体人，今天失去了自由。”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系《南方周末》1999年1月1日的新年献词，很长时间里，这篇文章的标题甚至成为一种流行句式。每到岁末年初，《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因表达对新一年中国发展的愿望而被许多读者期待，甚至在2013年的年初，还因编辑部拟定的献词被宣传部门修改而闹出一场公共事件。

“即使新闻死了，也会留下圣徒无数”以及“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等沈氏箴言，用沈颢自己的话说，“反映的是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那一代南方周末新闻人的理想与精神”。如今，沈颢的结局显示出，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媒体市场化的黄金时代落幕了。

曾经的南方报业媒体人龚晓跃在9月26日的新浪微博上写道：“14年前，程益中、沈颢，和我，被南方报业提拔到所谓正处级。后来，程益中落入冤狱，终不容于党国新闻界。又后来，沈颢失去了自由。而我，先是三年前被迫离开内容部门，后是一年前落草为寇，居然成为其中最幸运者。遥想当年，我们常常说的一个话题就是传媒改变中国。多年后，中国终于改变了传媒。”

“中国改变传媒”的过程中，媒体的生存环境愈发险恶。如果说，在媒体市场化的起步和发展期，老一代报人尚可全身而退，那么，等到了政治、商业、新媒体三线夹击的市场化末期，新一代报人欲求自保也不可得。《南方周末》广受尊敬的前领导人之一江艺平曾经回忆，该报创办人左方在离开报社时，笑着对江说：“我安全着陆了。希望你也这样啊。”据说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前社长范以锦的告别演讲，也在一开始就浓墨重彩地讲了同样的意思。

范以锦主政《南方周末》时曾说过，办《南方周末》是在解一道“三元方程”，这三元是：是否符合政策环境、是否符合市场需求、是否符合新闻人的理想且对得起大历史。问题是，万一这道三元方程式无解呢？谁能安全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