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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质社区的增多减少了跨群体的社区,还加剧了调和多样化的利益和世界观的困难程度。
美国大选令新媒体的“回声室效应”与“过滤气泡”充分暴露。这两个概念描述的都是一种现象:公民的政治对话往往发生在家人、朋友和与自己有着相似观点的人之间。用尼曼新闻实验室总监约书亚·本顿的话来说,2016年的美国政治叙述,像是出现在两个毫不交集的信息圈里,彼此各说各话,直到最终交汇在投票箱中,才让人看清楚两个圈子隔得到底有多远。
由于互联网上的社区都是自愿形成的,在人们具有寻找头脑相似的伙伴的倾向的作用下,这些社区往往成为同质性的。它们由此被称做“兴趣社区”(communities of interest),非常符合盖茨在《未来之路》中的描述:
我们确信我们会利用信息高速公路独一无二的能力,找到同好者社区……加入电子社区的人越多,社区对成员来说也就更有价值。全球大多数滑雪爱好者都会成为滑雪电子社区的成员……如果你尝试在滑下一个陡坡前让自己处于更好的身体状况,那么要是能和十几个与你身高体重年龄相仿,并同你怀有同样的锻炼和减肥目的的人保持密切的电子联系的话,你会发现训练更有趣……当所有的人都从事与你相像的锻炼项目时,你自我意识的东西会减少。
这就是网络“回声室效应”,我将其称之为互联网最具诱惑力的幻象。所谓“回声室效应”是指,在一个网络空间里,如果你听到的都是对你意见的相类回响,你会认为自己的看法代表主流,从而扭曲你对一般共识的认识。此一效应的存在常常同信息选择密切相关:个人总是倾向于接受协调性的信息而避免那些会带来不协调认知的信息。
如此回声室的存在会在一种特定的网络媒介当中对批判性对话造成重大障碍。在线讨论的参加者会发现,讨论的结果并非开放性地吸收对话其他方的可取的观点,而常常只导向己方信念体系的进一步增强。回声室效应也可能影响对网络上的大的语言和文化变化的认知,因为个人仅创造、体验和漫游那些符合其世界观的虚拟空间。
网络杂志《沙龙》的专栏作家安德鲁·列奥纳德在回顾了自己被“回声室效应”痛苦误导的经历之后说:“让我不安的,不是在互联网上用谷歌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的容易性,而是那种随时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心态的方便性。”在这样的“回声室”中,人们只需链接到他们喜欢或意见相同的人,只会阅读他们热爱读或完全同意的东西,那么,又哪里还会有公共领域存在?
马歇尔·范·阿尔斯泰恩和埃里克·布莱卓夫森在一篇重要的论文中,显示了互联网可以把头脑相似者的甚至是微弱的偏好发展成同质的小团体,其内部交往大大超过群外交往,他们把这一情形称为“赛博空间的巴尔干化”(cyberbalkanization)。这种情况如果不加遏止,会导致“族群政治”(group politics)和“议题政治”(issue politics)的出现,剥蚀大部分公民应该拥有的一定程度的共同经验。
同质社区的增多不仅减少了跨群体的社区,造成了政治分裂,而且它还加剧了调和多样化的利益和世界观的困难程度。政治学家凯斯·桑斯坦从十几个国家的实证研究中,总结出“群体极化”(group polarization)的概念:即“团体成员一开始即有某种偏向,在协商后,人们朝偏向的方向继续移动,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而且,这种形成更极端的、而不是团体共同信念的较温和的变体的现象,在团体成员以匿名身份相会的情况下更为严重。这正是在互联网上我们所看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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