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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如何热爱不同。可以脱离以往主客观对立的情况,把“世界是什么”和“世界应该是什么”的答案多元化,从中体会到更丰富的可能性,而这一切,最终会使得知识实现更高程度的繁荣。”
                                                                                          
1 德鲁克与知识经济
 
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只是提高个人修养,而在德鲁克之后知识与经济直接连接,产生“知识经济”,也就是知识成为生产中的决定因素。这并不是说其他生产要素不存在了,而是知识可以轻易获得其他要素。硅谷使用了水、空气和沙子这三种最普遍的东西产生了改变世界的力量,这就是知识的价值。
 
2 知识革命以及大学与专业的由来
 
生产率的提高解放了人,这个解放过程就是大量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入工厂成为工人,之后的产业升级让大量工人成为知识劳动者,知识工作者带来了生产力进一步的繁荣。
 
大学的存在是为了为大规模生产提供大量劳动力,学历其实就是进入劳动大军的“许可证”。至于为什么要分专业,亚当·斯密发现了分工可以带来效率的提高,由此带动了生产力提高,同时分工思想也开始普及,大学开始分科。知识第一次不是通过个人传授,而是通过大规模教育而得到推广。
 
3 知识与知识的连接
 
当今时代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时代的一个重要结果就是互联,不仅人与人相连,物与物相连,知识与知识也互相连接。连接起来的知识,叫网络化知识。网络化的知识具有两大特征:
 
丰富性。极度丰裕,谷歌的数字图书扫描了2500万本图书,接触这部分书比伸手去书柜拿书还要便利。
 
链接性。以往的百科全书需要经过考验才能写进书里,这意味着它是一种知识的停止点,而在维基百科上,读者可以在不同词条间不断跳跃,最终到底哪些是权威性的,哪些不尽权威,比传统百科全书要难以辨别。因此链接性解构了知识作为停止点的稳定,也解构了用于确定知识的资质。
 
这两点共同带来知识权威的转移,这在以往是不存在的。旧的权威已经消失,新的权威还没有出现,这就带来知识的不稳定。
 
4 重建知识权威的两种尝试
 
作为权威的算法机制。比如今日头条,它通过算法确定你是什么,你喜欢什么。
 
作为权威的社交机制。通过固有的人际传播与信任体系进行信息获取与行动指导。
 
优点:知识权威从过去的机制转移到我们日常接触的网络上,因此如果能够建立一个你喜欢、尊重和热爱的人际关系网络,他们会为你提供优质的知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在知识上就处于不败之地。
 
算法机制的缺陷:算法的运作是黑箱,内部结构无从知晓。并且算法会剥夺我们发现的乐趣。
 
社交机制的缺陷:只能听到想听的声音,所谓“信息茧房”与“回声室效应”。
 
5 知识在网络时代的危机
 
网络上各种观点都有支持者,加上算法机制与社交机制的缺陷,共识在网络上是稀缺的。网络化知识“大到不可知”的时候,如同温伯格所说的:网络代表粗鄙者的崛起,偏见者的胜利,一个黑暗时代的开始。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里,大多数人的观点即是真理,人们最乐于相信的即是知识。这就造成知识在网络时代的危机。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遮蔽网络带来的光芒,知识不仅存在于大脑里,还存在于与他人的沟通之中,知识的丰裕,会给我们带来“文化脉动的喜悦”,解决知识危机的方法也蕴含在这张知识的网络之中。
 
6 对知识的前景无须悲观
 
首先我们需要更高的知识开放程度,MOOC、在线大学等就是要把知识从象牙塔中解放出来,普及到围墙之外。
 
第二个是更多的链接,每个人获取知识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变成网络上的一个节点,不断扩展自己从更远节点获取的知识,同时向其他节点传输信息。网络建立在人类的慷慨精神之上,没有慷慨就没有网络。
 
第三个是网络的智能化。打个比方,在这个讲座现场,最有知识的不是主讲人,不是听众的集体智慧,而是房间本身。这个比喻的意思是,如果网络足够智能,我们就能把网络本身变成承载知识最好的体系。
 
第四点是传授新的读写能力。第一步是会用软硬件,第二步是分辨信息的好坏,筛选信息,换言之叫“批判性思维”。第三步是学会如何热爱不同。可以脱离以往主客观对立的情况,把“世界是什么”和“世界应该是什么”的答案多元化,从中体会到更丰富的可能性,而这一切,最终会使得知识实现更高程度的繁荣。
 
Q来A去
 
关于"知识付费”
 
Q:现在在网络上很多人不是通过免费分享,而是通过知乎LIve等参加知识付费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A:知识付费的核心是利用人们的恐慌感,你害怕自己被时代甩掉,因此焦虑,如果不掌握新知就会遇到威胁,比如碰到职业天花板或者失业。所以知识付费确实是寻求社会地位的一个手段。不过我基本不把这个东西叫做知识付费,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内容付费。这个“知识”不是知识,因为实际上是知识的二道贩子,是知识的副产品。当人们恐慌时,就会相信,通过付费就可以迅速掌握知识。
 
关于人工智能
 
Q: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提出,相比体力劳动,脑力劳动由于可以借助比特更容易突破地域限制进行全球协作,因此在全球化中反而是一部分脑力劳动者经受着更大的竞争压力和失业风险,这一趋势对于我们学习或者展望知识工作者的未来有什么启示呢?
 
A:高端人才是稀缺的。比如记者,美联社的机器人几秒钟就可以上千条稿件,这时候什么人不会失业?具有高超技巧,能写长篇、非虚构的人不会失业,高级的脑力劳动是很难被取代的。但与此同时机器也会进化,最终还是有可能逐步威胁到高级脑力劳动者。
 
人们如何消化被机器替代的人这是个问题。在过去,农民被替代成工人,工人被替代为白领,进一步的替代之后,人类何去何从,这是每个关心人工智能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硅谷的天花板
 
Q:如果只有最高端的脑力劳动才不会被取代,那么另外大部分人会实现《迈向闲暇社会》中的情景还是成为《北京折叠》中失去任何价值的剩余人类?
 
A:我认为都有可能,很难判断。技术上我们很难判断,接下来就是政治学和伦理学起关键作用的时候了。第一次浪潮是技术,谁有技术谁厉害,比如谷歌;第二次浪潮是市场,比如苹果改变了世界;而第三次浪潮是政治。无人驾驶车出现了车祸是谁的责任?这时候能决定它存废的就是政治,这是硅谷的天花板。
 
文章载于“新闻传播O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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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泳

胡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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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中国传播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网络传播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信息经济学会常务理事。国内最早从事互联网和新媒体研究的人士之一,有多种著作及译作,是推动中国互联网早期发展的最有影响的启蒙者之一。欢迎关注胡泳的微信公号:beingdigital,讨论数字化时代的生活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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